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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貼自店長個人部落格:BOOKS ALWAYS EVERYWHERE

上上星期參加完Abby"公立小學"小一的班親會，回家後店長媽媽"超級"不開心，因為:

1.老師說，這個月學校有校慶，要抽8堂課的時間來練習跳舞，所以進度教不完是一定的，功課比較多也是一定的，每年這時候都有家長反映進度太快，功課太多，但因為是例行活動，就有勞爸爸媽媽多分擔。(言下之意是...???)

2.這學期開始有月考，每次的月考，每天小考，以及每天作業分數(是的，不是甲乙丙，是數字分數...)都要列入學期成績總分，並且每次月考還會公布前三名名次。

3.家長們問的問題除了考試，另一個被廣為討論的議題，竟然是"學校的營養午餐太難吃，小孩天天倒廚餘桶，希望可以換午餐包商或是商討有何改進之處"?。

4.我向老師反映學校功課太多了，光國語一科，除了平常的習作及圈詞生字抄寫外，學校還自行代買了一堆學習補充講義，糖果屋甲乙本，國語練習簿，單字部首練習簿，測驗卷...並且規定為"功課"，每人每天都要寫到同一進度。我問:是否可以讓家長自行調整進度，只要在月考前寫完就好，或改為補充教材讓家長自行決定是否補充，沒想到我竟然成為班上家長眼中的異類，說被"圍剿"也不為過。

說到這裡，請容我暫且打住稍後再敘，以防火氣太大不小心連校名都寫了出來，大家壹電視就能看到我背對著記者受訪，聲調被變音，連名字都被化名"小芬"。

 

那天的班親會，火大歸火大，但面對家長們汲汲營營對"考試"的求知若渴舉手發問，當下讓我想起"Big Bad Bun"這本有點黑色幽默，有點戲謔，但卻有當頭棒喝的哲理，關於"考試"的繪本。

故事發生在一個超級大壞兔Big Bad Bun離家出走的那天下午，他寫信告訴他的爸媽，他要離家出走，因為他要搬去和他同為狐群狗黨的"壞胚子"們一起淪落，並且他覺得，"這樣他比較快樂!"。

    

  

 

為了能加入這個"地獄兔"幫派，他經過了不少嚴格的入會考驗，也和他們一起幹過不少壞事，比如....

1.穿皮衣耍酷，欺負弱小。
2.故意做些危險的傻事或蠢事證明自己的勇敢及加入幫派的決心(EX:走高空鋼索及將自己浸泡在牛大便)
3.挑釁容易暴怒的人，不洗澡，吃下滿是蟲子的漢堡，證明自己不是素食者。(但兔子吃素呀!)
4.將大便放在農夫的碗裡當成熱可可，飆車，當路霸...

        

    

 

當然，似乎不打群架，不懂艋舺裡的義氣是啥小，就不叫幫派，古惑仔裡最經典的火拚場面一定少不了。最後，主角說自己被打死了，還一派輕鬆地告訴正在看信的父母說:你們現在信上看到的紅點點，我真希望只是草莓醬(但其實是血)，還要他們不要太傷心，好好照顧他幼小的妹妹，並且請雙親不要責怪他們自己。(甚麼跟甚麼嘛??!!，這實在太活該的好笑了!)

  

看到這裡，原本以為Big Bad Bun只是一本寫給小小孩看的無厘頭幫派史詩，用意是告誡小小孩，"千萬別加入幫派，否則下場就會像我一樣"，沒想到讀者頁面一翻，作者畫面一新，原來剛剛信裡的Big Bad Bun並未加入幫派，而是離家出走到了奶奶家，因為他的枕頭底下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他的成績單。

   

"Just wanted to remind you that here are worse things in life than my TERRIBLE school report.

(前面胡謅出來的故事，只是為了讓你們知道，世界上有更多更恐怖的事，比我枕頭底下那張恐怖的成績單還要可怕!!!)

 

  

 

 翻了頁，映入眼簾的，就是主角口中那張恐怖的成績單(但我覺得其實還好!)，更好笑的是，他希望爸爸媽媽能趕快來接他，因為奶奶煮的菜實在太難吃了，原來在Big Bad Bun心中，奶奶煮的菜餚，原比考試考不好還來的恐怖，果然是小小孩寫出來的求救信。

 

  

最後，爸爸來接他了，抱著熟睡的小兔子，邊走邊苦笑的表情似乎對Big Bad Bun瞎掰出來的故事與離家出走的舉動感到啼笑皆非，這證明了即使小孩成績考得再差，即使看到滿江紅成績單時父母親會大為光火，但無論如何，"考不好"這件事並非滔天大罪，父母親不會因為沒得到好成績就永遠放棄孩子。

 

回歸正題，我想藉由這本繪本討論為什麼上上星期班親會會讓店長媽媽不開心的原因。
 

"Just wanted to remind you that here are worse things in life than my TERRIBLE school report.

(前面胡謅出來的故事，只是為了讓你們知道，世界上有更多更恐怖的事，比我枕頭底下那張恐怖的成績單還要可怕!!!)

如果看到這句，大家誤以為我是那種強調"功課不重要，品行才重要"，或者"成績不重要，小孩快樂最重要"的家長，那大家可能就大錯特錯了。事實上，對於一個帶過重考班與衝刺班，一個升學補習班出來的老師而言，相反地，我認為"成績很重要!!!"，"成績和品行一樣重要"，"學習如何快樂遠比快樂學習來的重要"。最近這個社會發生太多高學歷人作奸犯科案例，讓許多人高喊""功課不重要，品行才重要"，但這讓我相當百思不解，因為對我而言，成績好壞和品行良劣完全是風馬牛毫不相干的兩回事，它們可以同時存在，當然也可以背道而馳，因為他們之間並沒有絕對的關聯(和情緒疾病比較有關)。成績好壞代表一個人對於"學生"這個身分在課業上敬業度與做事效率的程度(喔!但考不好不完全代表不敬業，影響因素很多，別拿這罵我)，而品行代表身為一個人對於是非善惡的堅持度與對人尊重的程度。他們都是一個人的種種面向，並不能拿來比較，更不能拿來做為鄙視學習的藉口。然而雖然我認為成績很重要，但我不會過於強求孩子或學生考試非第一不可，因為這太浪費時間成本。對於一個資質普通，教育環境普通，沒有特殊情緒障礙的孩子，只要能有效率的學習，並且學會考試的解題技巧，想要保持全班前1/3~1/2，並不是相當困難的事。

那麼，什麼是我認為比成績單還要恐怖的事呢?

我認為世界上最恐怖的事，莫過於"本末倒置"與"群體焦慮"，因為這讓人容易看不清事實的真相。

關於本末倒置，就學校每年校慶需要排練表演而影響教學進度，每年都有家長抗議，每年都要將教不完的進度讓家長回家"自己想辦法"，這讓人百思不解。因為明明取得雙贏的替代方案很多，怎麼還要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呢?而家長們反映學校營養午餐太難吃，以至於小孩子們愛吃不吃，或直接倒廚餘桶進而要求學校換廠商，為何不告訴孩子要珍惜食物，"有糧堪吃直需吃，莫待無糧吃空氣"?因為學校的營養午餐雖然不可口(其實只是孩子們吃習慣重口味)，但都是營養師調配出來的新鮮食物，應該都要通通吃光光，因為在台灣還有很多貧苦的孩子，每天學校的營養午餐是他們一天中"唯一"的一餐。

關於群體焦慮，大概就只有孩子的成績能讓家長們"一起得憂鬱症"而產生群體焦慮。記得小時候算學期成績，只有期中期末考，頂多加上平時小考。也許是受到部分教改人士不希望"一試定生死"的考試至上陋習，所以連平時作業成績大部分也改由分數計算，一起加入計分。雖然也許是好意，也許是為了減輕孩子們的考試焦慮，但無形中卻將讓學生作業成為家長的夢靨。關於要不要幫孩子訂正作業的這個議題，正反兩方都有人贊成有人反對，幫孩子看作業的家長認為孩子的學習家長也有一部分責任，不該完全丟給老師。但不幫孩子看作業的人認為，訂正作業是孩子的責任，與其當個橡皮擦父母，不如讓孩子自食惡果一次，下次自己就會小心一點。兩種論點各有各的好處，各有各的優缺點，所以我覺得都能接受。但我比較存疑的是，如果將作業成績也算在學習成績裡，並以分數掛帥，那麼作業拿一百分未免也太簡單(太投機?)，只要寫完讓爸爸媽媽檢查一次並告訴正確解答，學校作業變成家長作業，就萬事OK了!這樣人人一百的作業成績，有何意義?並且老師每天都有登記不完的成績，那還會有心思有體力琢磨教學?

至於功課，我想也是讓家長們心臟病發的十大死因之一。相較於完全沒有回家功課的教育體制，我還是希望孩子們回家有功課，因為回家功課其實是一種對所學的複習，一種學習的牽絆與提醒，他的功能性不容被抹滅。只是過多的回家功課，過多的抄寫練習，並不能訓練孩子做事的效率，反而會讓孩子的HP值大失血，就像顆沒電的電池越走越慢，因為他們看不到盡頭，只好舉步維艱。Abby平均每天有3~4項回家功課，除了小學生該有的圈詞生字抄寫外，還有學校代買的國語及數學生活講義，對於媽媽在旁邊辦公桌邊工作邊坐鎮不敢造次的她，平均還要花上2~3個鐘頭寫功課(後來才知道這算少的)。有時抄寫功課比較多，寫完13行生字，又要寫10行圈詞，接著還要寫講義和用十隻手指頭算數學，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越寫越消氣，還真想拿出參考書叫她抄一抄算了。於是班親會我冒著被扣上"難搞家長"的帽子，向老師提出"非教育部教材(指校外講義和考卷等補充教材)由家長自行決定取捨"的想法，沒想到引起大部分家長們的群起圍剿。(喔!喔!真的是像打共匪一樣圍剿喔~)

"小孩子就是要多寫才會進步"、"與其讓他們回家看電視，不如寫功課"的聲音在我後方此起彼落，還有一位爸爸甚至舉手說"我反對"，因為他認為小一生中午就下課了，寫個三小時功課頂多到3、4點(咳咳~我都不想吐槽了)，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玩，所以他覺得功課應該越出越多才好，這樣他們才不會太閒。如果老師不大家一起寫多一點，或有人可以不交功課或遲交(沒錯，就是說我)，那其他小孩就會跟著不寫功課，這樣老師很難教。

姑且不論這位爸爸的小孩是不是用任意門"咻~一下就到家，也姑且不論這位爸爸的小孩要不要吃中飯，但光聽"寫三個小時的功課，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玩"就讓我嚇得一身冷汗。因為小一生平均一天只上四小時(半天)的課，其中還包括體育課，唱遊課及看影片這種非正課時間，但回家卻得乖乖坐在椅子上寫三小時功課，對小孩而言這分明是比王寶釧苦守18年寒窯更難受的苦牢。至於其他家長所認為的"多寫多進步"，我只能說我以前在補習看到太多"講光抄"，但越抄越離譜的例子了。後來和一個還在安親班工作的朋友聊起這些家長的反應，她一針見血地回答我她的看法:"也許家長們純粹是不想花錢讓安親班或課後輔導班的老師過太爽吧!"

  

"Here are worse things in life than my TERRIBLE school report."小兔子說。

但對我而言，除了可怕的事外，有很多是"Here are BETTER things in life than her school report"我是個很重視成績的老師，也是一個很重視功課的家長，但我還是認為這些家長們所認為重要的事，僅僅只該是孩子生命中重要的一小部分，不應是全部，不需要把大把的光陰浪廢在無謂的群體焦慮與本末倒置中。我很喜歡和Abby在寫完每項功課的空檔，和她散步到郵局或銀行刷存摺，也喜歡讓她在寫完全部功課後，和她一起拉貨到200公尺外的全家寄貨，她也喜歡幫我蓋會員點數印章，喜歡幫我打標撕貼紙，我也喜歡她和弟妹們一起玩黏土，一起吵鬧，偶爾看看電視常常放空發發呆，並且以後老三出生，照顧老三也是她下課後的生活之一。以上這些生活體驗並不是為了要讓她從生活中學到甚麼，而是每個區塊都是"她生活裡的一部分"，唯有維持其他生活部分比例的正常性，她才能在課業遇到困難時從中抽離，才能將考試成績視為有讀就有分數的"A piece of cake"，過度放大生活裡某一部分的比例區塊，常會讓人陷入膠著而無法自拔。於是隔幾天我在學校聯絡簿寫著:因為小一生的專注力只有一小時(其實不到)，所以如果以後Abby"很認真"寫一個半小時還寫不完的功課，為了不想事倍功半，為了不想功課佔了她大部分的時間，所以沒寫完的部分，媽媽找時間補寫或超前進度，希望老師能見諒。"

我想英雄應該比的是氣長，而非誰練的功多。無論是家長或是孩子，能撐到最後還活在擂台上的才是贏家。